当薛连海看着坐在末位的萧羽时,眼角都在不停抖动。
他实在是想不明白,这个本该被当做奸细锁进大狱的小贼,为何会摇身一变,出现在了今晚的宴席当中。
萧羽看到了薛连海仿佛能杀人的眼神,只是报以无奈一笑,显得似乎很不情愿来似的。
着实又把薛连海气得不轻。
其实萧羽的确有些不愿意来,当入夜时分阮雄来找他时,身后天狼子等人幽怨的目光仿佛能将他千刀万剐。
他只得干咳几声,答应几位友人回来会给他们带宵夜。
路上他曾问过阮雄,为何忽得准备一场隆重晚宴,阮雄只是说有贵客来临,具体的就不太了解了。
『妈的,上头下了死命令,叫我们好好接待这名所谓的贵客。』
当时阮雄压着嗓子,低声咒骂道,『这人要来也不早点说,悄无声息地就摸到了天云关,搞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!』
『关外来的客人?』萧羽疑惑道,他还以为是什么从帝都前来视察的大人物。
『听说来头不小,御日城里的那帮老头子可是重视得很呐!』阮雄冷笑一声,不屑地说道,『他奶奶个熊!管他是人是鬼,吃完了睡一晚,赶紧给老子拍屁股走人!』
这场临时准备的夜宴设在将军府,排场不大,来得都是一些将领。
此刻他们跟薛连海一样,都对坐在末位上的萧羽充满了疑惑。
『这小子……是从哪冒出来的?』
场中知道萧羽身份的人寥寥无几,见到这幅年轻的生面孔,以为是哪个新提拔上来的小队长。
只有薛连海对萧羽的来历有所了解,心中恼怒不休。
他接到的命令,可是要将萧羽困在天云关中,且不能给什么好果子吃!
可是现在,这小子被阮经天好生招待着,还请来一同参加晚宴,着实让这小子惬意无比!
薛连海脸上愤愤表情逃不过萧羽的眼睛,他面上不动声色,暗地里却在细细思索。
他们三宗弟子头一次来帝都,怎得就无端地受这天云关副统领的阻挠?
这当中,必有蹊跷。
思来想去,帝都中跟萧羽有旧怨的,不外乎两方势力。
白马书院的叶鼎和楚寒,可谓是与他积怨颇深了。
那楚寒更是直接被萧羽斩了项上人头,尸骨都留在了坍塌的微型蛮神秘境中,消散于虚空。
想来在薛连海背后指使的人,定是楚叶两家无疑了,说不定两房都有在其中参与也说不定。
『我才刚刚到了天云关,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动手了吗?』萧羽心中冷笑一声,暗自留上了心。
不知道前方的御日城内,还有什么在等着他?
『今日临时筹备了一场晚宴,目的想必大家也已经知道了。』
首位上的阮经天先是冲着萧羽淡淡一笑,接着对在座的将领说道,『关外贵客莅临,帝都十分重视,吩咐咱们好生接待,切莫失了礼数。』
当下几名将领都沉声称是,他们多是粗鲁武人,平日举止都大大咧咧,想来一会儿贵客入座,他们必是多吃菜,少说话,免得闹出笑话。
薛连海坐在阮经天左手旁,看着对面足足空出来两个人的位子,微微称奇道:『一共两位客人?』
阮经天微微轻咳一声,只是说『来了你就知道了』,再不多说。
在场中人只有阮经天见过那名神秘客人的真面目,听说此人昨夜悄然入关,踏着茫茫夜色而来,仅阮经天一人秘密接待。
紧接着上头的命令紧随其来,速度之快,语气之急,生怕天云关的守将们怠慢了来人。
好在有丰神俊朗的大统领阮经天坐镇,到还不至于应接不暇。
现下所有该来的将领都已到场,不该来的诸如萧羽也加了个座位,大家默不作声,静待贵客来临。
只是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挑起麻烦,想挑一挑刺。
『大统领。』薛连海瞟了末位的萧羽一眼,冲着阮经天说道,『今日为贵客接风洗尘,来的都是咱天云关的兄弟,可是这位……』
他眼睛瞥向萧羽,语气不善地说道:『我怎么觉得跟今日刚抓起的奸细有些眼熟呢?』
此话一出,顿时又将众人心中的疑虑加深了几分。
『奸细?』阮经天微微疑惑,侧目朝着立于身后的阮雄问道,『这是怎么回事?』
阮雄先是狠狠瞪了薛连海一眼,接着回答道:『禀统领,属下已经查明了,都是误会,萧小友和他们的朋友是来自乾丰国的宗门弟子。』
听到萧羽是从遥远的诸侯国前来,在座的一些人都是不屑地摇了摇头,相互对视一眼,嗤笑着喝着杯中的茶水。
他们这些人都是出身帝都,是正儿八经土生土长的帝都人,自然对那些分封出去的诸侯国有些看不起。
阮经天神色如常,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,一旁的薛连海抢着说道:『就算是误会,可此人何德何能,坐在这里跟众弟兄一同共饮?』
『是啊统领!』当下便有薛连海手下的将士帮腔道,『今夜设宴款待贵客,这样一个蛮夷之地来的小小弟子,有什么资格来参与!』
这人说话完全不留情面,说是粗鲁也不为过,然而军旅中多是此般草莽气,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绕弯子,他这话说出了在座绝大多数人的心声。
毕竟萧羽的确是从去遥远的诸侯国前来,在这帝都中无名无分,是个连名号都没有的人物。
阮经天沉吟不语,一旁的薛连海再度帮腔道:
『不说他地位卑微,要是他修为高绝,倒也能让弟兄们称上一声好!可是瞧他区区武者九重天的修为,哪里能上得今天这台面!』
这话说得又是让不少人点头不止,这些武人们最为看重的就是修为实力,观萧羽年纪轻轻,还停留在可怜的武者境界,属实让他们瞧不上眼。
在座的这些将领们,修为最低的也有足足武师二重天的修为境界。
若是拿萧羽跟御日城里的那些世家弟子们相比,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!
阮经天身后的阮雄冷哼一声,不耐地喝道:『都给我闭嘴!』
大统领身旁的亲卫沉声一喝,当即就把闲言碎语堵回了那些将领们的嘴里。
众人对着这个统领亲卫似是又恨又怕,眼中交替着愤愤之色,却都默不作声起来。
只有薛连海还敢冷笑一声,义正言辞地说道:
『我们虽有偏见,但也不是不无道理,让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人上席,一会儿若是面见贵客出了差错,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!』
阮雄眼睛一瞪:『
若是真有差错,老子担着便是,还容不得你这个混球在这儿放猪屁!』
这话直白且凶恶,一点也不给薛连海留面子。
薛连海没料到在今天这等重要场合阮雄还是改不掉自己粗鲁的脾气,当即就被气地咳嗽了三声。
他手下的一些将领受不过气,直接腾地就从座位上站起,冲着阮雄骂道:
『阮雄!不要以为是大统领的亲卫就可以如此嚣张!这人来路不明,身份卑贱不说,实力也是差劲得要命,凭什么能跟咱们坐在一起?』
他在『卑贱』二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,毫不掩饰着表达着对于萧羽这个外乡人的厌恶之情。
薛连海伸出一根手指,颤巍巍地指着阮雄道:『可恶……可恶啊!你在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!』
被一个亲卫这般侮辱,让这位副统领着实很没有面子。
『说一遍又如何!』阮雄脸上的络腮胡抖了抖,大口一张,粗鄙之语已经到了嘴边。
『好了,都住口。』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,一直默不作声的阮经天终于发话了。
天云关内,大统领的话无人敢违逆,就是薛连海也不敢造次,只得狠狠瞪了阮雄一眼。
阮雄冷哼一声,又瞪了回去。
『大统领,既然诸位将军都不喜我待在这儿,那我退下便是,无碍的。』
萧羽对先前那些冷言冷语的嘲讽毫不在乎,只是冲着阮经天歉然一笑,就想起身退席。
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阮经天和阮雄为难,这场宴席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,留不留下,于他都没有什么大碍。
『不可!』阮雄当下发话,急切地喊道,『萧兄弟你坐下,大统领亲口说的你能坐在这儿,就无人敢说三道四!』
薛连海又是冷笑一声,阴阳怪气地说道:『一个无名无分的外乡小子,坐在这里干嘛?吃白饭不成!』
『这些年你把朝中的俸禄当白饭吃,难道吃的还少吗!』阮雄眼睛一眯,争锋相对道。
『你!』薛连海气极,又想发作。
『够了!』
阮经天沉声怒喝,俊朗的面庞上已经有了怒意。
众将领相互对视一眼,未曾想到因为一个外乡小子,大统领竟会生出这么大的怒火。
这位望之温文儒雅的统领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,丝毫看不出一点将门统领的样子,如今发起怒来,众人才想起此人掩藏起来的真实模样,纷纷噤若寒蝉,不敢与之对视。
『薛副统领……』阮经天看着薛连海,淡淡说道。
薛连海心中一凛,平日里这位大统领多给自己面子,从来都不会提那个『副』字。
如今这般直接称呼,想来已是有意要压自己了啊!
他知道阮经天的厉害,不敢抗其锋芒,点头应道:『大统领,您吩咐。』
『你刚才说这位萧小友身份卑微,不配上座。』阮经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,『那我想请教,何谓‘卑微’?』
薛连海敬畏地说道:『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,此人来自诸侯国中,理是比不上我帝都之人。』
阮经天瞧着薛连海说这话时趾高气扬的模样,点了点头:
『若是我现在,就让他成为帝都中人呢?』
手机站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