媒人双手叉腰,忍不住嘲笑起来:
“你现在要钱没钱,还是个要别人养的废物,你还挑上了?”
“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镜子?”
裴向阳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废物这个词,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。
“你住口,我才不是废物,不是!”
“我是要做大生意的人,你们这些臭女人,现在嫌弃我,等我发达了就要你们好看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媒人笑了起来:“你发达?做梦还没醒吧你?”
媒人也是被气得不行,要不是裴老头承诺给她双倍媒人钱,她才不愿意管裴向阳这破事呢。
现在她也算是看透了,裴向阳的媒人钱没人能挣上,这就是个还活在过去的瓜娃子。
哼,还想着前面的前妻呢?
也不看看他配吗?
媒人拉起那女人就走:
“走,嬢嬢回头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。”
女人也觉得裴向阳这样的不行,她是要过日子,不是给自己找气受。
就跟媒人提了自己的要求:
“要老实可靠的,我不怕过苦日子,但是别人不能看我老实就欺负我,我真的会动手的。”
她还没说呢,前面那个不想离婚,想拖着她干活养他们一家子,她把人揍了一顿就离了。
媒人立刻道:
“你放心,我都懂,给你介绍这家就是这家人口少,一个老的一个废物,家里不就你说了算?”
“要是能生个孩子,熬几年老的死了,这整个家都是你的了。”
“可惜那裴向阳是个蠢货,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呢,居然还不同意,他也不看看他自己,除了生孩子他还有什么用?”
“我那还有人选,一定给你介绍一个老实过日子的。”
裴向阳:“……”
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,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算计了。
还是算计他生孩子。
刚想发作,裴老头却追了出去。
三人在院坝边上拉扯一阵,媒人带着女人走了。
裴老头垂头丧气道:
“这下好了,我看还有哪个给你介绍对象。”
裴向阳气得都快晕过去了:
“这婚我不结了。”
裴老头满脸的焦心:
“你以为你想结就有女人愿意嫁给你啊?”
“刚才那个明明看上你了,只要你点头同意,明天就能搬过来跟你一起过日子。”
“这下好了,家里没个女人,我们爷俩的衣服都没人洗。”
想到接连吃了两顿的豆瓣酱拌的面条,裴向阳的脸垮了下来。
裴老头一辈子都没做过饭,能把面条煮熟就不错了。
还有就是熬稀饭,连箜饭都不会。
可是现在家里没人做饭,他不做父子俩就只能饿肚子。
裴老头接连做了几天饭,终于熬不住了。
裴向阳也熬不住了,他可是在沪市过了几年好日子、吃过山珍海味的,现在的日子怎么受得了?
裴老头不仅做的饭难吃,炒的菜更难吃。
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炒糊了,不管什么材料被他做出来都是黑乎乎的一盘。
他还想把老相好哄到家里来过日子,可对方的儿子不同意,见他一次骂一次。
最后连裴向阳都没办法了,父子俩吃不好穿不好,这日子没法过了。
于是裴向阳万分憋屈的同意了,愿意跟之前那个女人过日子。
就他相亲的这些女人,也只有上次的女人条件好一些。
裴老头赶紧带着钱去找媒人,谁知媒人拿起扫把赶人:
“滚滚滚,你们家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。”
“这会儿同意了?晚了,人家找到比裴向阳更合适的男人,已经过上日子了。”
她也懒得听裴老头废话,骂的一点面子都不给。
“一家子糊涂鬼,谁进你们家谁倒霉。”
“赶紧滚吧,以后也别来找我。”
裴老头垂头丧气地回到家,叹了口气:
“还是想办法找文艳吧,她不能不管我们。”
裴向阳早就托人打听过了,他还给蓉城认识的人都打过电话了,没人知道裴文艳去了哪里。
很显然,裴文艳已经跑了。
不打算管这一家子了,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。
裴向明也坐牢了,坐几年,未知。
曹大妞也要坐牢,坐多久,未知。
裴向阳仿佛突然反应过来,他们家已经家破,只差人亡了。
为什么就走到这一步了?
明明前两年他还是有钱人。
明明他一直有一种感觉,他就该一辈子过有钱人的生活,他觉得自己就该是大老板。
可是为什么,他又回到了老家,还是这一副凄惨的模样?
到底是哪里出了错?
裴向阳死活都想不明白,他摸了摸口袋,发现烟又没了。
他给裴老头拿了三十块钱,让对方帮他去买一条烟。
裴老头接过钱,却把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,然后转身,进屋拿了一把晒好的烟叶子出来丢给了裴向阳。
又不知道从哪里翻了一支竹子做的烟筒,竹筒的一头有一个铁皮做的烟嘴。
以前村里的老人就是卷了烟叶塞竹筒里这么抽,像裴老头他们都是有专门的烟斗,把卷好的烟卷塞在烟斗里面抽。
裴向阳简直不敢相信,裴老头居然让他抽叶子烟。
他可是大老板!
“你让我抽这?”
裴向阳都快疯了:
“我要抽烟,你给我买烟去。”
裴老头吸着烟,面无表情道:
“向阳,咱们家现在已经落魄了,你手里的钱要省着点花。”
“以后你做饭。”
说完裴老头就出门了,去把他以前常用的篾刀找了出来,去屋后砍了几根竹子回来。
裴老头又捡起了以前编背篓卖竹筐的营生。
那篾刀都生锈了,过了几年清闲日子,他手艺也生疏了,劈的篾条都粗细不一。
裴向阳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烟叶子,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。
他从被人碾断双腿到现在,从没想过自己要在这大湾村了此残生。
他一心想着自己还能走出去,还能靠脑子做生意赚大钱,还能在大城市里落脚。
可是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。
没有人帮他跑腿,他连烟都买不了。
他这后半辈子,注定穷困潦倒。
裴向阳接受不了这个现实,突然抱住脑袋痛苦的叫了起来。
断腿处也突然钻心地疼起来。
他捶打着剩下的半截大腿,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。
院坝里劈篾条的裴老头看都没看他一眼。